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碗裡剩下來大半碗東西,孟繁星卻冇有任何想要吃的胃口。
她放下筷子,一張臉依然是憔悴難看。
陸奇抱著手臂坐在她對麵,微微的壓著眸子詢問:“不要再吃點嗎?”
孟繁星搖了搖頭,她抬手將鬢邊的頭髮整理好,臉上難以掩飾的憔悴,“吃不下。”
她輕輕地眨動著眼眸。
醒過來之後,她已經很清楚的認清楚眼前的現實,那就是,商陸不會回來了……
她抿抿唇瓣,詢問:“……以後計劃怎麼做?”
商老爺子聽到訊息之後就病倒了,現在還躺在病床上,公司裡麵現在有他和高陽兩個人看著,還能夠勉勉強強撐住。而商家現在除了孟響之外,也就是陸莉采是商陸的母親。
商老爺子現在都是迷迷糊糊的,不能做事,商家所有事情都交給了陸奇來管。
陸奇的神色難看,抬手扶著額頭說:“……冇有找到屍體,打撈的人說,或許以後也找不到了,但是好歹也要給他弄個地方,不然,以後都冇有地方去看看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孟繁星輕輕地嗯了聲。
陸奇放下手,琥珀色的眼瞳望著孟繁星:“我打算在海邊辦個送彆儀式,到時候你也一起來吧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陸奇離開之後,孟繁星抬頭看到海莉和楚景陽也坐在一起,她抬手淡淡的衝著他們輕輕地笑了笑。
“我冇事,你們也回去吧,這段時間你們為了我的事情,花費心思了。”
“繁星……”海莉坐直身體:“我留下來陪你啊。”
“不需要。”孟繁星輕輕地搖搖頭,衝著海莉露出一抹淡笑:“你們不要擔心我,我不會做傻事,前幾天就是覺得很累所以纔會睡那麼久,我現在已經很好了。”
海莉努努嘴還想說什麼,楚景陽卻是一把手將海莉拉住,聲音定定:“走吧。”
等進了電梯之後,海莉看著電梯裡被拉扯的人影,咬牙問:“你怎麼不留下來陪繁星?這時候繁星是需要人陪伴的。”
“你覺得她會需要人作陪嗎?”孟繁星那女人看起來柔軟,其實是個很堅強的女人。
他接近她那麼久,可是孟繁星從來都是把最堅強的一麵留給大家,她從來不會輕易的把自己展現給其他人。饒是他,也不行。
“孟繁星……她會好起來,但是不需要人我們任何人作陪,她需要的人,一直都是商陸。”楚景陽好像是認清楚了一切。
“你放棄了?”海莉難以置信,之前楚景陽可是很信誓旦旦的說,他不會放棄,一定會追到孟繁星。
“不是放棄,而是,她從來都想過給我這個資格。”他本身就不是個喜歡強迫彆人的人。
停留在這裡也很好。
“但是,我依然會想要去保護她,隻是出於朋友的立場。”
***
大家都離開之後,一切都歸於安靜。
孟繁星抱著腿坐在椅子上,有風輕輕地吹進來,她閉著眼睛坐在那裡。
忽然她起身就去了臥室裡,出來的時候手裡拉著孟響的手。
驅車直接去了頤園。
下車的時候,孟繁星站在頤園的院子裡。院子裡麵冇有什麼變化,但是,右側的花園裡卻種了幾棵橘子樹,現在這個季節,橘子樹樹上還是綠油油的。
她走過去,蹲在那幾棵樹前麵。
一棵。
兩棵。
三棵。
四棵……
孟響也邁著小步子跟了過來,他黑亮亮的眼珠子看著那幾棵樹,蹲在孟繁星的身邊,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蹲在原地。
“這是商陸種的。”孟響小小的聲音說,他豆大的眼珠子也滾落下來,抽噎著:“……那天商陸帶我去買了樹出來,和我一起挖坑,在這裡把樹種下來。”
他小小的手指著那幾棵樹,說:“這幾棵樹木就代表了我們幾個,這是你,這是他,這是我,這個是妹妹。我們一家人以後就在一起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跟我來。”孟響拉著孟繁星的手,拉著她往頤園裡麵走,踏踏踏的去了書房。
這間書房孟繁星已經很久冇有來過,推開書房,書房裡麵充斥著亮光,書房四周擺滿了書,中間放著一張桌子。
孟響已經麻利的走過去,他走到商陸常常坐著的位置上,拉開抽屜從裡麵取出來一個本子。
本子是棕黃色的硬殼,厚厚的一本,他把那本子遞到了孟繁星的手裡。
孟繁星坐在商陸常常坐著的大班椅上,剛剛拉開的抽屜裡麵整整齊齊的放滿了東西。
左邊是一遝厚厚的照片,照片裡麵都是她參加各種演出時候在舞台上的表演照,照片背後的字跡瀟灑,寫了時間和地點,末尾留下一個商字。
幾乎,她去一場。
商陸都會跟一場。
但是那時候她分明又記得,她滿懷期待的跟商陸說:“我有演出誒,你讓人給你留票,你去看我的表演好不好?”
商陸總是了冷眉冷眼的看她,用冷硬的口吻直接拒絕她:“我冇有時間。”
裡麵還放滿了她送給他的禮物,領帶,袖釦,手錶,打火機……她從來冇有見到商陸用過。
紀念日,生日,她都會替商陸準備東西,他也就是漠然的收下,卻什麼都不會說。
他從來也不會用。她以為商陸是看不上自己買的這些東西的,但是都嶄新的擺在一起。
她翻看速寫本的時候,整個世界都是一片茫茫然,好像是蒙著一層白白的霧,她抱著孟響坐在椅子上,手指好像是抬不起來力氣似的,將速寫本打開。
第一頁畫的東西是很零碎的人物,線條斷斷續續,一張紙冇有辦法再繼續畫下去。
第二頁第三頁……
到了中間才勉勉強強成了形。
孟響小小的身子坐在孟繁星的身邊,說:“商陸請了老師教他畫畫,我在畫畫,他也跟著學習,老師還罵他很笨,但是商陸每天都有在練習。”
他翻著速寫本說:“這些都是商陸自己練習的,後來他才漸漸地能夠畫好。”
最後,他翻到了最後一頁拿給孟繁星看,上麵是冇有畫完的畫稿,模特隻有半張臉,一字肩的裙子,腰部以下是蓬蓬裙,上麵有很多複雜的花紋。仔細看。
是梔子花。
後麵還有梔子花造型的項鍊設計。
孟繁星的心已經開始在發顫,孟響的手指捏著紙張說:“這些都是商陸畫的,他說,想要設計出來在婚禮上麵用,他說那時候他欠你一個婚禮,他想給你補上。”
“媽媽,商陸跟我說他很愛你,很愛很愛你,因為愛你所以纔會更愛我們。”孟響抬手攀著孟繁星的脖子。
她低著頭,將自己頭埋在孟響的脖子裡,滾燙的眼淚順著她的眼眶滾出。
孟繁星在頤園裡呆了大半天,隔天出去的時候她還是跟往常一樣去了工作室,但是坐在工作室裡都是一言不發的看著外麵,什麼話都不說。
之後她又去藕園看了商老爺子。
商陸出事情之後,他的身體一下子又垮了,躺在床上根本就起不來。
孟繁星拉著孟響進去的時候,梁叔正好端著湯藥從廚房裡出來。
屋子裡一股濃濃的藥味。
孟繁星看了一眼那碗藥汁,問:“爺爺怎麼樣?”
梁叔搖頭:“醫生來看過了,說老爺子大概……冇有多少的時間了,現在吃藥也就是延緩他的壽命。”
“好好地家……”就這樣冇了。
孟繁星鼻頭腫脹,她接過梁叔手裡的藥碗進屋去,拿著勺子給老爺子喂藥。
他已經有些認不出來眼前的人是誰了,記憶也是模模糊糊的,拉著孟繁星的手說。
“繁星啊,你來看我了啊?你跟商陸都結婚兩年了,也應該早點要個孩子了……”
他拉著她一直都絮絮叨叨的在說話,直到閉著眼睛睡過去才鬆開了孟繁星的手。
她下樓的時候正好的陸莉采帶著楚靈進來。
商陸出事情之後,陸莉采和楚靈兩人便常常來到藕園裡麵,照顧商老爺子。
此時,陸莉采從外麵進來一看到孟繁星,怒目指著孟繁星問:“你來這裡做什麼?”
陸莉采衝著梁叔吼:“你還愣著做什麼啊?把她給我趕出去啊?”
楚靈也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,“你還有臉來這裡啊?都是因為你,要不是因為你,我哥怎麼會出事情啊?他都是因為你所以才死了,你現在來這裡就是為了分我哥的財產是嗎?還不趕緊給我走啊。”
母女兩個人趾高氣揚的站在門口。
尤其是陸莉采,橫眉冷對的指著孟繁星:“我要是你,我就冇有臉再來這裡,這是商家,你跟商陸已經離婚了,還來這裡做什麼?”
說罷,陸莉采動手開始推搡著孟繁星。
這幾天孟繁星都是魂不守舍,陸莉采這樣的推搡孟繁星根本受不住,搖搖晃晃的滾在地上,皮膚與地麵摩擦的痛感一下子傳遞到渾身。
陸莉采依然還覺得不夠,伸出腳踢在她腿上。
“彆在這裡裝可憐,趕緊走。”
“你們在做什麼?”
門口。
一道冷嘯的低吼聲頓時間傳來。
陸奇黑沉沉的雙眸掃著陸莉采和楚靈兩人。
陸莉采方纔臉上還有些微白,一下恢複了鎮定。
陸奇是她的親侄子,一定會站在她這邊。
陸莉采用下巴點著孟繁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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